陶瓷风波

圣诞新年期间悉尼发生一起陶瓷风波。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太清楚。说是一帮中国瓷都景德镇来的商人，拉了十个集装箱的陶瓷到悉尼展销。景德镇是闻名世界的瓷都，她的陶瓷早在唐宋时就誉满天下。史书上说，景德镇陶瓷“明如镜，白如玉，薄如纸，声如磬”。世间许多陶瓷珍品都出自景德镇。平时得到一件好的瓷器也不易，何况是十个集装箱！
我原来也不知道中国瓷都产品在这里展销。一日偶过唐人街，发现德胜街头霞光映照，赫然见到那么多陶瓷堆放在露天里，吃惊之余，即与家人近前观看。一走近就被迷住了。这都是些平常难得一见的陶瓷艺术珍品，有一人多高的巨型花瓶，有大型的彩色瓷画、瓷屏风，有沉实厚重的荷花缸，更有数不清的各种陶瓷工艺、雕塑，以及茶具、碗具等生活用瓷。总之是堆金砌玉，琳琅满目，令人目不暇给。这其中，有些是国内著名陶瓷艺术家的作品，附有作者亲笔签名的收藏证书。许多书法作品也是出自名家，镂刻烧制在陶瓷上。
陶瓷工艺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。我自己所知不多。据介绍此次展出的陶瓷品种不下数百种，有珍贵的红釉、青瓷、窑变、珍珠瓷、碎瓷等等。里面多少珍奇宝贝，多少稀世罕见的精品，我们只是外行看热闹。中国是陶瓷的故乡，中国古代的瓷器曾让世界震惊。英文称中国为“CHINA”，即为瓷器。而景德镇又是中国陶瓷之冠。所以就算是外行，也不难想象这次陶瓷展的份量。
陶瓷工艺也是一种劳动密集型的复杂工艺，许多工序都不能采用机器操作，只能靠人力。从采泥选料到制作烧窑，不知要花费多少人的劳动，不知要流出多少人的汗水。一件好的陶瓷工艺，实是人们心血和智慧的结晶。有的陶瓷产品，一经烧出，就是孤品，因为在烧制过程中无法控制其化学变化，故不能再复制同样一件。因此有些陶瓷工艺品极具收藏价值，有的则成为无价之宝。
但陶瓷也是易碎的物品，娇贵脆弱是她的致命弱点。眼前我们所看到的陶瓷精品却横七竖八地堆放在露天里，无遮无盖，任风吹雨打日晒，全无保护措施，令识者为之心酸落泪。悉尼华文媒体以“陶瓷精品流落街头，景德镇展团陷入困境”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次的展销会。其间的商业利益纠纷，这里就不多谈了。而展销团本身对悉尼的市场也缺乏了解。这里有限的华人市场对于十个集装箱的陶瓷精品实在也难于承受。以致展销会看客寥寥，愁云惨布，货主们心急火燎，欲哭无泪。他们原想在澳洲淘点金，但很可能血本无归。
我们在这些精品世界里倘佯，久久不愿离去。最后，也只能“任弱水三千，只取一瓢饮”，买了几件回去。当然免不了一步三回头，留下太多的遗憾。这些陶瓷摆放在家里，自觉光彩照人，蓬荜生辉，相看两不厌。遂惊叹这本是泥土之物，经人工造化，变得如此神奇。
这期间，又发生了一些风波，还惊动了澳洲警察。这些陶瓷连同它们的主人受尽几多委屈和惊吓。事件中有人受伤，打碎了一些名贵陶瓷，据说其中一个价值两千美元的描金大花瓶也被打成碎片。悉尼传媒对此也有所报道。
有些好心人也在中文报纸电台发出呼吁，希望华人同胞帮忙购买景德镇陶瓷。因此，最后两天倒是顾客如云，几乎形成抢购风潮。而卖主的签证也已到期，只求将货物尽快出手。你想这么沉重的东西，带是带不回去的，包装、托运费用就很高。只能是贱价抛售，就是俗语说的跳楼价，出血价。这些艺术精品差点还原为她泥土的本来价值。
这次的陶瓷风波，有些事也让人感触良多。同胞中，也有人挺身而出，打抱不平，为这些落难商家奔走呼号，帮助翻译，联络警察，帮他们排忧解难。也有人为他们做义工。当然更多的人是掏钱买货，这也是一种最好的帮助。我见到一对华人老夫妇买下一件陶瓷，又掏出五十元硬塞给摊主，双方推来搡去。老者说：“我是识货的，这些都是精品，卖到这种价钱，你们受亏了！”结果买卖双方都热泪盈眶，言语哽嗌。这颇有点《镜花缘》中君子国的风范了。
当然也些不堪入目的镜头。混乱中，也有人顺手牵羊，趁摊主无暇顾及，拿了就走。估计这方面也损失不菲。也有些衣冠楚楚的先生女士，不屈不饶地讨价还价，对本已贱卖的商品再来个对折还价。有的女货主一直是流着眼泪在做生意。这样的陶瓷展销会，也是人性的一次展销。
事情总算过去，景德镇来的同胞们都回去了。后来听说这样的事在别的国家，如印尼、马来西亚也发生过。而且，新的陶瓷展销团还在不断的走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