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代诗人杜甫说,男儿须读五车书(杜甫也是重男轻女?)。古人又说是学富五车。之所以用车来衡量书的数目,是因为古时(纸张发明以前)用竹简写字,那东西较沉重,多的话就只能用车来装载。这样的竹简,想来也无须用书架,就有书架,也会是另一种样子。他们的藏书,较象今日的仓库。现代人的书,则放在书架上。书架上的书多了就是藏书。
大凡有读书习惯的人皆重藏书。家里有个书房,放几个书架,摆满千百本书,就觉满室书香,有了点文化气息。也有些读书人将藏书视为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,成为毕生的精神寄托。
事实上有些不喜读书的人也爱藏书。藏书与插花、集邮、收藏古董一样,也可以只是一种爱好,或者说当作一种艺术。也许他们堆在书架上的书连摸也没摸过,看也不看一眼,纯是一种装饰。但他们对所藏之书仍是十分珍爱的。深究起来,就是那些藏书万卷的学者,也并非所有架上的书都是他需要读的,而仅仅是“藏而秘之”,与收藏古董的心态无二。
说起来,我以前也有过一些书。这点书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藏书。真正的藏书,动辄以十万百万册计。再多的,建起楼房,里面一室一室的都是书,类今日之图书馆。有名的,如中国的“天一阁”,已流传百世。
我只是看到想读的书买一点,累积起来,慢慢多了,就放在书架上。后来有了书房,为了不负书房,就买书,包括一些不是即时要读的书。这也颇不容易。以当时的薪金,买书时时都要咬咬牙,要节衣缩食的。又有朋友送我几个鸡血石的印章,就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盖上“某某藏书”之类的章子,附庸风雅地藏书了。
记得余秋雨写过,有了藏书,最怕的乃是朋友来借。这大概是所有藏书者的通病。友情固珍贵,书也珍贵。有书不借非君子,不肯借是说不过去的。书从来就是互通有无,互相交流的,人家借你的,你也免不了借人的。连清代的大学者袁枚都说,书非借不能读也。借到一本好书是一大快事,岂可借予别人便如同剜肉?话虽如此,书一经借出,心里就不踏实,觉食不甘味,睡不安宁。惶惶然算着归还的日子。书还之后,仔细检查的话总免不了小有破损,或有折页,或有污迹。对此也是敢怨而不敢言的。若遇上那健忘的朋友,马大哈的哥们,借出的书就如同泼出的水,书于是渺如黄鹤,一去不回。并非是朋友贪心,而是朋友又有朋友,朋友借给朋友,象传消网络那样。而且愈是好书愈是危险。
究其实,藏书也如藏钱财,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。读书人辛辛苦苦,一辈子省吃俭用,好不容易藏了满屋子的书,等书藏得差不多了,人也行将就木了。这一点,与守财奴极为相似。人死后,书谁属?就由不得人了。若儿孙也是书痴,这书还有望守住。否则,败书就如同败家那样。儿孙识货的待价而沽,终也会坐吃山空。不识货的干脆就论斤论担的当废纸卖出去,视珍藏如粪土。更不用说那灾荒年月,兵燹战乱,人尚不保,何况藏书。在文化革命时,许多人知道就是用命也保不住书了,心一横,自己抱起书投入火堆,一了百了!
我虽未逢战乱,却遇出国潮。离国时,也曾作破釜沉舟的打算,将藏书分给亲戚朋友保管。几年后想起那些书,倍感思念。回国时就想把它们带出来。回去后才发现,这已经不可能了。亲友们根本没想到我还会要回那些书,有些书早就散佚流失。就算明知他们书架上仍有我的书,我终也不好开口,他们也早忘了此事。
于是我知道,跟书也是有缘分的。一旦失之,永难复得。当然,我也没有什么珍本秘籍。倒是有几本文艺界前辈的签名赠书,有点可惜。
但是世事巨变。近年来,资讯技术革命,人们通过电脑网络,即可阅尽天下之书。一块小小的芯片,即能藏入万卷诗书。就是进图书馆,也越来越方便。因此,现代人似再没有必要买书藏书,既占地方也花时间。
藏书已属旧观念,早晚在淘汰之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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