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中国有句一直广为流传的话叫“一字值千金”。这句话常让读书人亢奋不已。与“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”一样,这话激励着学子们奋发图强,日夜苦读。
文字能否以数论价,象别的货品那样,以斤两、尺寸、条块来计钱?一个字到底值多少钱?答案是肯定的。
历史上,一字千金的故事还是有不少的。如司马迁《史记·吕不韦传》就记载有这样一个故事:秦朝丞相吕不韦让门客编写了一部《吕氏春秋》。书编好后,吕不韦在咸阳城门上贴出告示:“能在此书中增减一字者,赏千金。”一字千金的来历,大约即出于此。
唐时玄奘和尚取经回来,太子李治写文章记述玄奘的功绩,唐太宗亲自作序。并从王羲之的字迹中找出字来刻碑,但是他们自己手头的字体不够。于是贴出寻求王羲之墨迹的文告,凡献出碑文所须的字者,每字可得一千两白银。
在现代,要说真是一字千金,那么只有书法家的字才能达到。名气大的书法家,一字万金尚难求,并非是谁叫他写就写的。也不是他们不喜欢钱多,而是因为有了这种价码,就有了相应的身份和尊严,也要有相应的保护措施。他们如果有求必应,天天写,不停地写,谁交钱就写,这字慢慢就会失去价值,变得不值钱了。这与某些高档商品的限量生产是一样道理。
如果以作家的稿费来说,文章的确是以字计价的。通常是以千字为单位计算。以中国的情况,以前是每千字几元钱,后来是几十元、几百元不等(版税又是另外一种情况)。据说目前最高记录是张抗抗的一篇散文,在深圳的一次拍卖会上夺得高价。虽不是一字千金,但也是一字百金了。可惜只是篇短文,否则张抗抗就发财了。
所以对作家来说,一字千金始终只是一句形容词,一种象征意义,是一张永远不能兑现的支票。人们往往形容某人的文章写得好,就说是一字千金。但真的要给钱时,说的人就不认账了。中国文化中,有些东西也是自相矛盾的。一方面,提倡尊师爱道,说是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,一字值千金,对文人和学识极为推崇。一方面又从骨子里瞧不起读书人的穷酸,鄙视读书人“文章满腹,不如一文钱”。并认为百无一用是书生。说到底,还是因为文字不值钱,让文人抬不起头来。要是真的一字千金,谁敢为难读书人?
传统中国文人在对钱的问题上,也常常是自相矛盾。旧时文人甚至羞于谈论金钱。说到钱时,他们往往用别的字眼代替,例如什么“孔方兄”、“阿睹物”之类(有人做过统计,钱的别名很多)。钱包没有钱了,就说是“囊中羞涩”。教书收点钱,也说是“束修”。高谈阔论时则口口声声说是钱财如粪土。好象钱是垃圾,钱带有爱滋病毒。
实际上他们也是爱财的。穷困潦倒时,看到地上一文钱也会捡起来。有时候,一文钱也就难倒读书人。许多人寒窗苦读,还不是为了将来当官拿俸禄?就是那些贪官污吏,算来也是读书人。
现代的文人,对钱就很现实了。经商的经商,下海的下海。就是那些没有下海的,也把文字尽可能的利益最大化。将作品转化成影视产品,一经“触电”,文字含金量就不同。玩得转的人们,也早就腰缠万贯了。还有那些文化专业户,用剪刀浆糊剪剪接接,居然也是身家千万百万。
而一些畅销书作家(通俗小说、武侠小说等),真正以文字卖钱,是文人中的大款。他们拿的版税,虽还不到一字千金,但也是一字十金、百金。作品一版再版,就是日进斗金了。
至于其他作家,例如纯文学作家(什么是纯文学,这里暂不去讨论),仍是低收入阶层。一字一金也难于达到。值得一提的是,社会上有些热心文学事业的人士,成立了各种基金会,资助和奖励文学创作。例如美籍华人作家聂华苓等组建的世界华文笔会,即为中外华文作家们提供了不少帮助。中国及香港一些富豪也相继成立了几个基金会,以奖励文学创作。这当然是大好事。但这也使文学跳不出依附的阴影,受的是嗟来之食。
我们这些海外作者,则大都把写作当作一种业余爱好。中文媒体和出版业本就不易生存,肯定也就无法支付高稿酬。这样,写作又回归到古时那样,是一种消遣,是个人抒发情感、排解郁闷的手段。澳洲政府也有一种创作基金,用来资助从事创作的文学艺术家们。但名额有限,僧多粥少,并非人人都能申请到。
在海外写作,一字千金是更不可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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