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August 22, 2007

零的突破:高行健与诺贝尔文学奖

总算第一次,华人作家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大奖。这让人想起奥运会金牌零的突破。然而也有人说,高行健已入了法国籍,就不是中国人了。但他生在中国长在中国,用中文写作,而且他提名得奖的主要作品《灵山》、《一个人的圣经》,写的是中国的人和事,反映的是中国的现实生活。所以这无须争议。技术一点说是华人作家,也没有错。
高行健是个思想深刻、才华横溢的作家,他得这个奖应也是当之无愧。当然也不等于说他是中国最优秀的作家。从来是“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”。中国的优秀作家很多,简直是繁如星汉。但是诺贝尔文学奖的名额有限,一次只能让一个作家获奖。对于中国作家来说,这已经不是什么遗珠之憾,而是说,任凭弱水三千,人家评委们只能取一瓢来饮,其余的就只好让它们漂走了。等到下一轮,那就可能是下一辈子的事了。
所以高行健是幸运的,有人眼红妒嫉也是可以理解的了。说他幸运,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,也存在着偶然性。例如,高行健曾有幸与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马悦然相见,这就为评委们直接接触到他的作品提供了方便。
早在三十年代,就曾有人提名鲁迅等中国作家角逐诺贝尔文学奖。中国解放后,又有多位作家被提名,但都是花落邻家。连日本、印度、拉丁美洲的作家们都有人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。而诺奖独与中国作家无缘。这里面自有许多复杂的因素。据说在1966年,评委们已内定老舍为得奖人。然而未等到公布那一天,老舍先生已含冤而死(时值中国文化大革命)。按惯例,诺奖只发给在世的作家。这是老舍先生的遗憾,也是中国作家们的遗憾。
近年来,中国作家们对诺贝尔文学奖已由失望转而冷淡,或者说已对此不以为然了。管它是酸的葡萄还是甜的葡萄,连想也不去想它。或者说是“诺奖疲劳症”吧。因此,这一次“狼”真的来了,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,没有象奥运会金牌“零的突破”那样举国欢腾。
这固然有种种复杂的因素。然平心而论,相对于诺奖的其他奖项,文学奖的权威信并不那么令人信服。文学是语言的艺术,这一特性决定了她不能象科学技术、医学技术那样有个客观标准,或者象音乐、美术那样可以直接为不同民族的人们所欣赏鉴别。虽然不同语言文学表现的道德美感艺术美感也有共通之处,但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对此还是存在差异性的。更重要的是,语言首先是个难于逾越的障碍。鉴赏不同语言的文学作品极不容易,这完全靠翻译的水准。而再好的翻译,也难于保留原著的韵味。所以钱钟书说,读翻译作品就象吃别人嚼过的食物,味道要差远了。
而有些文学形式,则是根本无法准确翻译的。例如唐诗宋词,虽然也有不少人将之翻译成外文,但那已经不是唐诗宋词了,李杜、苏东坡自己读到也不会认得了。再说,就是翻译的工作量也是个问题。能翻译成瑞典文,让皇家科学院的评委们看到的中国文学作品有多少,也是个疑问。
因此就也曾有人提出,既然世界上有超过五分之一的人使用汉语,华人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成立基金会颁发文学奖?华人富豪多的是,有的富豪比诺贝尔还要多钱。为什么就不能有黄贝尔、张贝尔、李贝尔奖?一个有着如此辉煌灿烂文化,如此优秀文学传统的民族,其文学成就要仰赖欧洲一个不同语言文化的小国来评鉴,这好象不怎么合情理,也好象没有必要。
不管人们怎么想,诺贝尔文学奖依然极有魅力,依然光芒四射。得奖者依然万众瞩目。暂时也难于挑战她的权威性。更没有一个作家会拒绝这种荣耀。何况还有那一百万美元的奖金!据说只有一个作家放弃过这个奖项,那是个苏联作家,他是迫于当时的政治压力。
让我们共同为高行健祝福,为他骄傲。
(写在高行健获奖的日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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