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化失落的悲哀

偶然在一些场合，见到几个印尼来的年轻人。看他们的肤色、长相，应是标准的“龙的传人”。但一问之下，他们都否认自己是华人。他们不会讲中文，不认得汉字，连名字也是印尼名字。说他们是印尼人，应该不用怀疑。
但接下来谈起他们的祖辈，他们都不得不承认，其祖父或曾祖都是从中国来的。那么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，他们的准确定位应是华裔印尼人。
当然，按惯例，人们出生在哪个国家，就是哪个国家的人。但问题显然不是如此简单。除了你自己的认同，还有个别人承认不承认你的问题。许多华人在侨居地生活了好几代，因肤色未变，在当地人眼里，他们就是华人。特别在印尼这个国家，当地人根本不认为他们是印尼人。由于政府采取歧视政策，连他们的护照都打上华人标记。在一次次的排华暴乱中，当地人烧华人的房子，抢华人的店铺，强奸华人妇女，这些暴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。
可悲的是，印尼华人已经失落了自己的文化，也没有象别的国家华人那样有众多的社团组织。他们无法起来抵抗，甚至大声疾呼都不能够，因为上千万华人竟连一份中文报纸也没有！就是有报纸也已毫无用处了，他们的后一代已经完全不懂中文了。他们只能象一群羔羊那样任人宰割。
要说融入主流社会，印尼华人倒是真真正正地融入了。而这种融入恰恰象是作茧自缚，捆住了手脚任人施虐。其实，一个民族如果连文化也保不住，他们的利益连同尊严也就难于保得住了。
有时见到些海外同胞，满口英语，看不起讲中文的华人。而有些人实际上懂得中文，也佯作听不懂，千般作态，以为自己就是洋人了。殊不知在别人眼里，他们就是CHINESE。而且看到华人不会讲中文，别人就更难于理解。除非他们敢把这层批剥了，或象米高积逊那样把皮肤漂白，再把鼻梁垫高。但事实证明，米高积逊的手术也并不成功，使他看起来怪怪的。
其实，保留自己的文化，是自尊的表现，也必将被别人尊重。我们知道，在世界上，犹太人与吉卜赛人虽然四处漂流，但他们始终保留着自己的文化。犹太人在历经几个世纪的波折后，终于建立了以色列国。特殊文化形成的强大凝聚力，使他们日益强盛，虽以小小的弹丸之地，能敌中东联盟的百万雄兵。吉卜赛人虽然没有国家，但他们往往聚族而居，保留着自己固有的文化传统。若有同胞遭到欺辱，他们全族将会以死相抗。
一个民族要是没有了自己的文化，没有了民族精神，也就没有了依托，就如无源之水，无根之木。许多在海外居住数代的华人，包括有些侨领、政要，最终都寻根朔源，认同了华人文化。鄙视自己民族文化的人，他们也会被人鄙视。
当然，印尼华人放弃自己的文化是迫于无奈。长期以来，印尼政府对华人采取歧视政策，华文学校、华文报纸都被取消，连华文名字都不准使用，华人的文化遂几乎灭绝了。在这里必须指出的是，印尼华人自己也没有尽最大努力去抗争，而母国对他们也关心不够。当排华暴乱发生时，母国并没有挺身而出保护好他们，这也为天下人所诟病。
当今世界，一方面是文化的大融合，各种文化之间都互相影响、互相渗透，文化的差异在日益减少。而另一方面，各种文化的回归、追根朔源也表现得更为执著。这是一种奇特的现象。许多民族都在挖掘和研究自己的语言，寻找失落的文化。人类的这种意向表明了社会进步带来的平等、宽容和互相尊重。也表现了人类对文化的多元性、对文化多姿多彩的追求。
有的华人自己在鄙视自己的文化，却不知西方社会已越来越多人对中国文化感兴趣，学汉语的人呈几何级数的增长。无论是孔子、老庄，还是气功、烹调，研究的人、爱好的人越来越多。你视为敝履，人家当作宝贝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