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睡 房的窗口有一丛竹。月明之夜,竹影照到床前,照到枕上。每天晚上,风吹竹叶沙沙的声响,伴人入梦。这天凌晨,就听见竹子丛中吱吱喳喳的鸟叫,又听见朴凌凌 扇动翅膀的声音。早起拉开窗帘,发现有鸟儿在竹子丛中筑窝。它们的窝离我们的被窝是如此之近,也就是两米多一点吧。我们与鸟儿成了紧邻。
这 是一种漂亮的小鸟儿。小小的个子,比麻雀大不了多少,深灰色的背,白色的肚皮,有着长长的尾翎,头顶还长了个尖尖的羽冠,无论雌雄都有。这样的冠羽使人想 起京剧舞台上官员们头戴的冠饰,这就使这小鸟儿显得与众不同,有种贵族气。更有趣的是,它们的脸颊两边各有一片深红,如涂了胭脂。而在它们的肚皮下面,靠 近尾部的地方又有一片淡淡的红色,看起来象是系着一条红肚兜。
这鸟儿停在枝上时,头总是骄傲地晃来晃去,冠羽也隋之摆来摆去,连同那长长的尾翎也摇动着,象是在舞蹈。而这个时候,它们就开始唱歌。歌声不算啁啾婉转,但它们唱得很投入,很快活。这种快活有一种感染力,使得整个后花园都因此热闹起来,显示着春天的气息和生命的快乐。
我 家的孩子们天天趴在窗口上看它们做窝。雌鸟和雄鸟都飞来飞去忙个不停,衔着干草,构筑它们的窝。几天后,窝就筑好了,小小的,也就拳头那么大。这其实不能 算是它们的房子,因为长大后的鸟儿都不住在窝里。所以鸟窝只是一个摇篮,一张鸟宝宝的睡床。里面软软的,暖暖的,躺着三个象小手指头那么大的蛋。
鸟妈妈开始孵蛋了。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窝里,一动也不动。偶尔,出去找点吃的,然后又孵在那里,不管白天还是黑夜,不管刮风还是下雨。我们家的孩子们没有她耐心,急着想看小鸟宝宝孵出来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终于有一台,听到了细细的咝咝叫声,小鸟孵出来了。初生的小鸟儿身上是没有毛的, 象半透明的粉红色肉团子。这时,鸟爸爸和鸟妈妈就忙碌起来,它们象燕子那样飞来飞去,在树木和花丛中找虫子。它们将许多虫子吞下,然后飞回窝,站在窝旁边,开始喂小鸟。
小 鸟们都伸出长长的脖子,张开大大的嘴巴,咝咝叫着,争先恐后等着爸爸妈妈喂虫子。这时大鸟就将自己的嘴伸进小鸟张开的嘴巴,把肚子粒度食物一点点吐出,喂 进小鸟儿的口中。孩子们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的画面。鸟父母对小鸟的深情关爱,小鸟们对它们父母的依恋,所谓的舐犊情深,这种天生的亲情和爱,让我的孩子们 深深感动。孩子们自然地想起自己爸爸妈妈喂他们吃饭的情景。父母之爱,儿女之情,是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的自然本性。
鸟 爸爸和鸟妈妈之间配合默契,它们一来一去轮番饲喂小鸟儿。通常是其中一个在喂食时,另一个已等候在旁边的高枝上,担任着警戒。遇到意外情况,比如有猫或别 的大鸟靠近它们的窝,它们就会奋不顾身地保护孩子,不让对方靠近。它们象闪电那样快速地飞起又冲下,以它们渺小的身躯去撞击对方,用细小的嘴爪去啄对方抓 对方,直至敌人离开。
闲暇时,这种鸟的雌、雄总是在一起,如影随形,绝少分开。它们在花木间觅食、嬉戏,一唱一和,几乎是耳鬓厮磨。我们花园里这一对鸟儿堪称夫妻楷模。生物界这样一夫一妻的自然组合,是一种生存需要。无论养儿育女,还是抵御敌害,或是生活上互相照应,都有益处,有其合理依据。
其实人类也是如此。人们常对鸟儿的爱情表示羡慕,将亲密的爱侣喻为一对鸳鸯。但显然人类离自然已愈来愈远,人类在爱情上的自然属性已渐渐异化。人类是很矛盾的,一方面向往崇高的爱情,一方面又在破坏和毁灭真正的爱。在爱情上,人类真的没有鸟儿幸福。
窝 里的小鸟儿很快就长满羽毛,很快就出窝了。看它们第一次伸开翅膀飞出鸟窝时,是多么的自由自在。小鸟儿出窝后,看起来它们好象是各奔东西,与父母没有什么 关系了。其实不然,它们的爸爸妈妈处处都在关照着它们,保护着它们。孩子们藏身在哪个树丛,它们的父母全知道。一旦它们遇到危险,大鸟一听到叫声马上就飞 扑过来。同时,大鸟也担心孩子们觅食的经验和本领不够,怕它们吃不饱肚子,不时捕了虫子喂孩子们,作为一种补充。有的生物学家认为鸟儿抚育后代纯粹出于一 种本能,是无意识的行为。但我总觉得,它们是懂得感情的,它们同样也有亲情和责任感。
小鸟儿很快就将长大。第二年,它们也将成为爸爸妈妈。它们的生命周期毕竟很短。但是它们也有它们生命的快乐,同时也带给我们快乐,使这个世界也因此而变得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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