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August 22, 2007

宽容是金

说到宽容,就会使人想起弥勒佛。佛祖旁边的楹联写着:“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,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。”佛的宽容是无边的。
但那毕竟是佛。凡人要做到宽容并不容易。说起宽容,我就不由想起2001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,南韩前总统金大中。抛开政治上的见解、是非不说,金大中为人之宽容大度,确很令人赞叹和钦佩。
金大中被誉为亚洲的曼德拉。他在争取和推动南韩民主自由的漫长而艰苦岁月里,饱受残酷迫害和打击。他曾被判死刑,两次被流放,五十五次遭软禁,多次险遭谋杀。他的一只脚因此而永远残废。其中最危险的一次,在东京酒店被人绑走,装进麻袋并绑上一块碑石丢进大海,后幸为美国情报人员救起。可谓是九死一生。
如此深仇大恨,换了谁也不能不报。然而当他取得胜利被选为总统后,并没有对以前加害他的人打击报复,却是以德报怨,特赦了他的死敌、因贪污罪而坐牢的前总统全斗焕,以及也曾迫害过他的前总统卢泰愚。这样的宽容和度量,就不是“宰相肚里能行船”了,而是连航空母舰也能通行了。
一说起宽容,人人都能讲一通大道理。什么宽容是最大的美德,什么大海能容有容乃大,什么退一步天宽地阔,等等。若以口说为凭,则人人都是谦谦君子,天下早就太平无事了。但说是一回事,做又是另一回事。日常中,也许听到别人说你一句坏话,就跳将起来,青筋暴突,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。要是打你一拳呢,则恨不得以一还十。若是别人迫害过你,夺妻之恨,杀父之仇呢?世代冤家呢?那可是势不两立、不共戴天的。
要真正宽容自己的敌人,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我们都是凡夫俗子,都难于有那种境界。就是领袖人物,也难于做到。例如毛泽东,他对原是战友的刘少奇、彭德怀等人的打击迫害,就令人发指。其实彭德怀也就是提了点意见,而且是正确的意见。
比较西方文化,我们确实缺少宽容和忏悔意识。这是因为西方宗教(例如天主教、基督教、东正教)都认为人有原罪,所以忏悔是必不可少的。圣经教诲人们要宽容一切人,包括宽恕自己的敌人。有些西方人的宽容,实在感人至深。几年前在美国发生一起中国留学生枪杀导师的事件(凶手隋后也自杀身亡),受害人的年老父母强忍自己的悲痛,却不断写信给凶手的双亲,安慰他们,唯恐他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。如此的宽容让人难以置信。
东方文化虽然也讲宽容,但同时也有很重的复仇情结。老庄、孔孟的学说也是主张宽容的,这从他们的著作中可以看出来。但他们这种理论不具有宗教的约束力。在社会发展过程中,复仇意识始终在我们的文化中占主导地位。“有仇不报非君子”,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”,这些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话。这种意识比先贤们的宽容教诲更加深入人心。复仇意识与因果报应一起,渗透进我们文化的深层。几乎所有的民间文学、传奇故事、戏剧小说,多以报仇雪恨与因果报应为主题。并以此为终极目的。象伍子胥过关、卧薪尝胆等故事,宣扬的无非都是报仇雪恨。
这里不得不提的是,后来中国大陆的阶级斗争学说,更是一种极端的复仇主义学说。这种学说强化了我们民族的复仇意识,对几代中国人影响极大。加之传统的仁义、宽容道德的失落,国人都视“与人斗,其乐无穷”,以致一个个都有着斗鸡眼,常常是一语不合,出口就伤人。因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。更遑论对敌人宽容了。
但金大中也是东方人,韩国文化与中国文化一脉相承。这就更难能可贵了。
当然,复仇也并非全无必要。有时为了更好地申张正义、惩恶扬善,对坏人又不得不严加惩处。这也有点矛盾。宽容与惩处,一个是道德,一个是法律,这是较复杂的东西,在这篇短文中难于说得清。一般而言,在对方已放下武器,不再构成威胁的情况下,宽容就有必要。否则冤冤相报,世代成仇,就没有了结。
宽容是吹化寒冰的春风,是白鸽和橄榄枝,是化解仇恨的熔炉,是智慧中的智慧,是黄金中的黄金。“宽恕人家所不能宽恕的,是一种多么高贵的行为(莎士比亚语)!”这个世界太需要宽容和理解了,无论是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,还是台湾两岸的中国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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