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爱澳洲,除了爱自由,也爱上了澳洲的草地。澳洲一片片的茵茵绿草,不知醉倒了多少游人。
出国前,对草地的概念是模糊的。读白居易的诗,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。”以为草在春夏青绿,秋来必定凋零,冬日更是一派枯黄败破,惨不忍睹。来到澳洲,才知道这里的草地冬天并不枯死,如春日一样的郁郁葱葱,绿意可人。这里有许多植物习性都与中国不同,青草居然也欺霜傲雪。
传统上,中国人对青草的情感有着明显的雅俗分野。对草地至爱的,主要是些文人雅士,有闲阶级。在那些文人的诗词中,随处可见到他们对青草地的情结。什么“草色入帘青”,什么“因惜绿罗裙,处处怜芳草”,还有什么“芳草年年绿,王孙自可留”等等。这些文人雅士对青草的怜爱,已经接近病态了。
然而中国是农业国,胼手胝足的农人们对青草则并无好感。他们恨不能将青草连根除尽。为此,他们在炎炎烈日里汗滴禾下土,有很大量的农活都是除去杂草。这是一种生存斗争,草生则苗死,草死则苗生,人们别无选择。这些农人根本就不可能去欣赏青草的绿色,如果到处芳草萋萋,他们就不是好的农民,也就不用活了。当然牧人倒是对草地有感情的。牧人对草地之爱,同样是出于生计,犹农民之爱苗,全不在于欣赏。至于那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千古绝唱,相信也是经过不知哪个文人加工的。牧民们的生存斗争同样很严酷。
由此可知,草地属于一种奢侈,只有那些无衣食之忧的人才会去欣赏。
这种农业文化的传统,可谓是根深蒂固。多年前在大学时,经常参加的公共劳动,就是将校园里的青草铲除。劳动过后,到处光秃秃的,尘土飞扬。学校领导看见就很高兴,铲得彻底干净的还受到表扬奖励。就是在澳洲,我也经常看到有些华人同胞将房子前后的草地铲除,铺上结结实实的水泥地板。他们说,这样多好,坚固耐用,又不须剪草。
记得当年出国时,过了罗湖桥,轻型火车进入香港新界,眼前一片绿色,只见低矮的山坡上漫漫的都是新修剪过的草地,整洁而漂亮。那是高尔夫球场。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草地。及至到了澳洲才知道,不光是高尔夫球场和公园,到处也都有绿草地。只要住的是独立房子,几乎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都是草地。这些草地大都修剪平整,如一块块绿毛毯。有的人家又在草地边边或中间栽上各种鲜花,这毛毯就变得更加绚丽多彩。
后来我自己有了房子,自然就拥有了草地。陶醉了一阵子后,这才发现草地虽美,要照管好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按原有的概念,草就是野草,最容易长的就是野草。农民要除草还除不尽呢。但事实并非如此。此草非彼草,这草是草中之贵族,为人工所培植,娇气得很。它要经常浇水,还要定期施肥。更麻烦的是,草中又常长出杂草。这杂草却又不用施肥,使劲地疯长。若不设法除去,它们就会反客为主,草地将变得丑陋不堪。在这个世界上,凡是好的,你想得到的,就往往难于得到。而那些无用的,你不想得到的,偏就容易得到,且你想不要也难。杂草就属于这样的东西。
一块草地,也象征着社会进展的步履。只有脱离了农耕文化的人们,才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草地。饥肠辘辘的农人,要种的是稻麦土豆,而不会去种草地。只有深刻认识人与自然之密切关系的人们,才会真正热爱草地。也只有拥有丰富的物质基础的国家,才有可能刻意去培植草地。
令人高兴的是,近年回国,已可以在中国的城市看到一片片的草地。在广州、深圳的公园,即可见到修得整齐的草地。而在我的母校,我也发现在道路两旁,在明湖周围都植上了青草。现在的大学生们再不会去参加铲草的义务劳动了。校园里应也是春草年年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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