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在近日的电视上,看到刚刚落选的前维州州长简纳德先生主持的休闲节目(他是下岗再就业)。只见这位下野的前州长依然风流倜傥,谈笑自若,全然没有那种丢了乌纱帽的狼狈相可怜相。民主社会那种能官能民,能上能下的游戏规则,不能不令人赞羡。
若 在中国,一个省长(也算是一、二品官员吧)下台,肯定会是灰头土脸,狼狈不堪。大家都知道官场是能上不能下的。按常规,这样级别的官员失去乌纱帽,如果 不是到了离休年龄,那么肯定就是犯罪犯错。离休还不要紧,虽然没有了权力,享受待遇基本不变,吃住一样风光。而犯罪错呢,就将成为阶下囚,或成为龟孙子。 这些人脱毛的凤凰不如鸡,象霜打蔫了的茄子。至于再去找个职业打份工,则连想也不敢想。
中国“官文化”的形成,有其复杂的社会、历史因素。既有传统的影响,也有现实的原因。
中 国知识分子在传统上对从政(当官)又爱又怕。在古代农业社会,知识分子就业面是很狭窄的。“学成文武艺,卖与帝王家”,学而优则仕。仕途几乎是他们唯一 的选择,科举是他们唯一的就业通道。传统知识分子往往以天下为己任,什么治国平天下,安邦兴国立业,等等。所有这些,都必须通过从政才能付诸实施。因此从 政也是他们施展才华、实现抱负的唯一途径。
同时,就也有许多人以此作为获取利益的直接手段。当官就有荣华富贵,就能光宗耀祖,扬名立万。书中自有黄金屋、颜如玉。而只要当了官,施展抱负与获取利益两者都可同时兼取,做到名利双收。这就是那么多人想当官的道理。
但是,在另一方面,专制制度的社会黑暗腐败,官场复杂险恶,没有人身自由,缺乏安全感。一戴上那顶乌纱,人性就被扭曲了。稍一不慎,就连脑袋也保不住,甚至会株连九族。
所以对当官这玩艺,爱之者趋之若鹜,如蝇逐血。厌之者避之唯恐不及。多少人十年寒窗苦读,为的正是金榜挂名,求得一官半职。厌之者如陶渊明,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官归田。又如诸葛亮,三顾茅庐而不愿出山。总之是有人辞官不愿做,有人漏夜赶科场。
古 代知识分子一直在出世入世之间矛盾徘徊,解不开当官的情意结。连李白、杜甫都在这个问题上伤尽脑筋,自己折磨自己。李白初入长安,原也是想谋个官职以施 展抱负。但一入官场即知这不是他能呆的地方。而离开后,他还是放不下来,在“安史之乱”中差点卷入政治漩涡。在此种情况下,古代知识分子很容易走向两个极 端:要么过分投入,肝胆涂地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要么深藏不出,与世无争,不食人间烟火。什么入则兼善天下,出则独善其身,这门岂是那么容易出入的么? 说是无官一身轻,这句话不知有多少辛酸无奈!“朝臣伺漏五更寒,将军铁甲夜度关。山寺日高僧起晚,算来名利不如闲。”这多少有点酸葡萄的意思。
到 了现代,情况就完全不同了。首先,当官的风险已比古时小了许多。朱元璋那样将贪官剥人皮示众的酷刑再不会有了。然而,当官的油水却比以前激增。此消彼 长,更多的人都想往官场挤了。物质社会加上专权,有了权就有一切。这已经不只是黄金屋、颜如玉了。特权之下,应有尽有。许多享受待遇,许多利益都与官位直 接关联,例如汽车房子等。我有个朋友,本性不喜当官,后来还是当了。他对我说,我就是看上了那套房子。还有些当官的朋友,他们官不大,工资也不算高。参观 他们的住房时,让我大为吃惊。其室内装修的豪华程度,在澳洲富人区也难于见到。据说他们为官算是清廉的。
那么那些不清廉的呢?
中国民谚说,官员们“烟酒基本靠送,工资基本不动,老婆基本不用。”如此好处,谁不想当官?就是陶渊明再世,也恐怕经不起这种诱惑,舍不得掼下这顶乌纱帽。他辞官的原因之一,就是嫌五斗米太少。要是五石米呢?五百石米呢?
说 到底,只有彻底改革社会体制,尽量减少特权,建立有效监督机制,才能从根本上淡化当官意识。这个大前提解决了,其他如健全某些机制,都是比较容易做的 事。民主社会的官员下野后,很自然就会进入轨道,经商的经商,任教的任教,该做什么的还做什么。如澳洲前总理霍克、基廷,卸任后做生意比以前当总理赚钱还 多。他们何必恋栈?
只有在这种情形下,才能说一声“看来当官不如闲”!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