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August 20, 2007

客家山歌


中 国人口众多,各地风俗人情迥异。同是汉民族,各地都有不同的民俗,不同的文化特点,都有不同的民歌,这些民歌的风格差异很大。如大家所熟悉的以陕北“信 天游”为代表的西北民歌,江南一带的小调,等等。而客家地区的民歌“客家山歌”也很有特色。那含义深蕴,情意绵绵的歌词,流畅如山间泉水的旋律,为当地民 众所喜欢。
虽然,客家山歌的知名度没有西北民歌、江南小调高,但有时也可在电视电台节目中收看和收听到。印象最深的,是在1976年粉碎“四人 帮”后那一年的春节,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晚上八时半后的春节文艺节目时间,连续播放了一个小时的客家山歌。那时电视还未普及,春节文艺节目相当于现在的春节联欢晚会。据说那是 叶剑英元帅钦点的,因为叶帅是客家人。
顾名思义,客家山歌是传唱于民间山野的歌谣。客家人主要聚居地在山区,劳作于山野间,天苍地漠,山高水长。 孤寂无奈时,扯开嗓门打一声“啊嗬”(这通常是 山歌起首),山鸣谷应,荡气回肠。然后唱几句山歌,以此减少劳动的疲累,消解无边的孤独和寂寞。晚清客籍诗人黄遵宪就说:“(客家)土俗好为歌,男女赠 答,……岗头溪尾,肩挑一担,竟日往复,歌声不歇者,何其才之大也。”
与所有民歌一样,客家山歌主要以情歌为主。据那些研究客家山歌的专家统计, 在广东流传的客家爱情山歌有近两千首之多。这些山歌开口闭口都是郎呀妹呀的,甜 甜蜜蜜,情意绵绵。可以想见,当年那些劳动中的年青男女们互相爱慕,互相挑逗,以情歌互答,倾诉相思的情景。那种诗意浪漫,充满着青春激情的歌唱,是多么 吸引人。他们往往就这样以歌为媒,男女走在一起。又或者放下劳作,在花草丛中相拥相抱,也在情在理。
至于客家山歌的曲谱,同在客家地区也不尽相 同,千差万别。由于过去都是靠口口相传,在流传过程中,就会产生变化。有些歌唱者往往又自我发挥,即兴创作,唱 腔就五花八门了。近几十年,才有音乐专家去搜集整理,加工成比较规范化的山歌曲谱,由专业的艺术家演奏演唱。这就是我们在电视和电台上听到的客家山歌。实 际上,生活中真正由民众演唱的山歌要粗陋得多,远没有那么优美动听。这一点,几乎所有的民间艺术概莫能外。没有专家的加工提高,没有现代艺术的润饰,民间 民歌就会逊色许多。例如信天游,你到陕北农村去听山民唱一曲,那味道是很不一样的,也许会令人失望。就是王洛宾搜集的那些民歌,也是经他精心加工润饰后才 流传于世的。这些人们以为是下里巴人的东西,实际上已经是阳春白雪了。
在形式上,客家山歌都是七言四句,比较工整,与中国古体诗相近似,但更口语化。试举一首《妹送亲哥去南洋》为例:

妹送亲哥去南洋,郎就痛心妹痛肠。
他日中秋月圆日,两人望月各一方。

这 是一首送别的山歌,很象是一首旧体诗。这说明客家山歌与中国古体诗有直接的渊源关系。因为客家人是中原移民,其文化与中原文化是一脉相承的。客家山歌也 大量采用比、兴、赋的手法,这与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及后来的唐诗是同一源头。但客家山歌最大的的特色,是大量利用汉语同音字的不同义,或谐音字的双关语 意,以此产生奇特的艺术效果。
例如下面这首《榄子开花》:

榄子开花花揽花,郎就榄上妹榄下。
掀起衫摆等郎榄,等郎榄够再归家。

在 这首歌里,有的榄字应作“榄”,而有的则应作“揽”。客家话揽就是抱的意思。表面读来,是情哥哥在榄树上摘榄子,情妹妹在树下掀起衫摆接着,好象是一幅 劳动风情画。其实不然。细细体味一下,把有些“榄”字读成“揽”,就变成了一首相当大胆的情色歌谣。同样的HUG 和SEX,这种表现手法就显得美妙而含蓄,没有半点粗俗和轻佻,诚所谓“不着一字,尽得风流”。类似的双关比喻在客家山歌中多不胜数,有时简直就是句句双 关。
当然,随着社会的发展,客家人的生活和生产方式也已发生很大变化,人们在山山水水间情歌互答的机会已越来越少了。从发展趋势看,这一产生于山 野间的艺术形 式必然渐渐退化。但作为传统,客家山歌仍为人们所喜爱。客家人聚居的梅州各地,均成立有山歌剧团。在这些地区,还举办一年一度的山歌打擂台,类似广西的山 歌节。这时,各地的歌手云集梅州,大展歌喉,互相斗歌,通宵达旦,其盛况如节日。几年前,连当年饰演刘三姐的黄婉秋也专程来梅州会见山歌迷们(她原籍也是 梅州客家人)。
这种对歌,声音在其次,重在歌才,即山歌创作能力。参加者必须即兴作歌,有问必答,当然必须符合山歌的章法,例如押韵,讲求意境, 注重比、兴、双关等。歌 者必须知识丰富,构思奇巧,言词机智,更要反应敏捷,出口成章,不能有冷场。这有点做“七步诗”的要求。故这些“山歌王”实在都堪称才子才女。也就是黄遵 宪说的“何其才之大也”。
遗风所及,据说如今在梅州公园,入夜时尚有许多老山歌手在那里对歌。他们自得其乐,边唱歌边赏清风明月,是为一特别的文化景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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